克朗海德

Antibiotic, Aesthetic, Practical
微博同名,LOFTER用来堆粮,微博用来说更多废话

 

【麦影】多拉多女孩

一年一发文的咸鱼作者,下次回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orz

全部写完再读一遍,实在是有一种想哭出来的惆怅。前几天刚有人在写同人文作者的事情,这次挑战的是黑影,希望我个人的理解和原作能综合成你们能接受的形象。可以当作阅读理解来看√

如果在看文章的时候听歌更好!

THIS IS WHAT MAKES US GIRLS-LANA DEL REY


我所熟知的美国女孩,大多皮肤白皙,身形修长,鼻翼上布满雀斑;在阳光灿烂的大夏天里踢踏着凉鞋,硬币在裤兜里叮当作响,走过发烫的柏油马路,头顶是摇曳的绿荫,身上是红白条纹的汗衫和牛仔短裤,身上总有一股清新的汽水味。在路边,有轻佻的男孩向她吹口哨,她就用圆润饱满的美国口音予以回击。我对与我祖国相邻的国土总有刻薄的印象,提及那个名词就能看见蓝天白云下,毛里毛躁的青少年们在无忧无虑地玩乐。在我模糊的记忆里,这是我八岁时看到的某本油腻的杂志的封面。这么多年以来,那种愤怒和嫉妒仍然残存在我的脑海里。我对我家乡的罪恶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生长在烂泥里,生长在每一条昏暗的小巷里,听到“多拉多”时,我的胃会自然地打结。后来一个瘾君子告诉我,这叫“乡情”。我渴望着外界的繁华,却不得不承认那些黑暗将一辈子与我同行。你我都很清楚,没有那部分阴暗,我们都会死于光明。

  我在多拉多如一株野花野草一般歪歪斜斜地生长。我对街头混混们视而不见,我的毒品就是电器接口奇特的菠萝味。我熟知生存的门道,在色彩斑斓的建筑中穿梭,头顶上是缠绕不清的彩灯和电线,脸上有代表朋克教徒的骷髅图案;皮肤是巧克力的棕色,我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坏女孩”。我尤其满意这个称呼,我愿意在烟酒气息和人们对信息的恐惧之中肆意高唱民歌的调子,金钱永远都只是身外之物。人们很少在意我的年龄。

  

现在,傍晚的天空阴云密布,活像被泼了脏水的棉布在衣架上垂死的情景;在闷热潮湿的空气里,棕榈树的叶片一动不动。很罕见地,我的城市显得没有一点活力。我不耐烦地抹了一把额前的汗,大步奔跑起来。我要的是夏日的雨点伴我同行,然而我却只能在无聊的前奏中焦急等待(暂时吧,我希望)。我从酒吧门口蹦蹦跳跳到吧台,尽可能地让脚上长靴的亮片发出聒噪的摩擦打击乐。我现在十八岁。如果我再不愚蠢一点的话,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借口可以犯错了。即使天还没有完全黑,酒吧里各色灯光都已亮了起来。好事酒徒和舞女们在交错迷乱的光线中舞动,长相龌龊的中年男歌手在台上嘶吼;一如既往,我钻进角落,落在一把破烂的转移上,张开手臂,以唱歌的音调高喊:“龙舌兰日出!”

  啊,我尤其讨厌手脚不灵光的酒保。我想象鸡尾酒里的明艳色彩,更觉得它是我阴郁的单人生日会的救世主。我在转椅上左顾右盼,看到酒保才刚开始拿出酒杯,与此同时,隔了我两个座位的醉鬼呻吟了一声。

  我跳下转椅,从背后靠近他。一个墨西哥人一眼就能认出一个在酒吧里的美国佬。很显然,他一身牛仔的装扮,嘴里叼着的雪茄还有几点火星,把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了一条红色的肩巾里。我看看四周,并没有一个与他同行的人,所以我的生日会多了一位嘉宾。我吹灭雪茄,轻轻弹了那人的脑袋,满意地看到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酒气扑面而来。我刻意地勾起了嘴角。

  “嘿,”我用蹩脚的英语说,“想再来一杯吗?”

  他迷茫地盯着我几秒,咧嘴露出一个我极其熟悉的笑容。“姐妹,”令人惊讶,他的西班牙语说得非常漂亮,“希望你的酒里没有放火药。”

  我迅速地回头望向那个迟钝的酒保,意识到这是一句玩笑话。“你应该往自己的嘴里放颗燃烧的子弹,”我说,“这会让你的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他象征性地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他在红色灯光下的脸庞让我想起了什么。忽略胡茬、酒液和其他脏兮兮的东西,我很快从他标志性的叼雪茄姿势里找到了答案。

  “杰西 麦克雷。”我扬起头瞥视他,刺激性的龙舌兰在舌尖打转, “我没有搞错,是不是?据我所知,你现在还应该呆在哪个狗屁监狱里呢。你这是那来的心思跑到这来啦?”

  麦克雷令人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深吸一口雪茄。“朋友,如果这是在几年之前,”他说,“你会死在这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回想起在资料里那张显示出顽劣神情的脸。随他开枪,随他怎么样,我都会有办法逃走,不论对谁都一样。但和他说的一样——现在不一样。我要有人陪我过生日。曾经被全国通缉却又突然消失的罪犯,黑帮里的“神枪手”竟然离我如此之近,我很清楚我接下来要干什么。我印象里的麦克雷是顽劣的、粗鲁的,我要见到我印象里的他,不论是用什么方式。

  “我们做个交易,麦克雷先生。你现在碰巧和我坐在一起,如果我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那边的人叫过来,到时候就算我的命没了,您也不见得有多快活。所以,我乖乖闭嘴,保证像一只小白兔,你就坐在这里,和我一起庆祝我的生日,怎么样?”

  “生日?”他挑起眉毛,默认了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小姑娘,你几岁了?”

  我并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

  “你需要猜一猜——”我狡黠地笑弯了眼睛,“我到了法律上可以让我办到一些事情的年龄,当然,我在这之前也干过不少你们不会喜欢的事情,以后也依然会。”

  往常多拉多的下午都有和煦温暖的阳光攀上门口的灰石柱,在我每次进出自己光线诡异的房间时,我都会被这种表象的美好所刺痛,就算是我紧紧黏在电脑面前敲编码时,外界海鸟的悦耳鸣叫依然会让我暴怒异常。他们都要把我拽出这个狂放而暗潮涌动的小空间,剥夺我最后的甜蜜时光。所幸,今天没有,我可以把脑袋深深埋进下流冰冷的海波中。某一瞬间,我坐在转移上摇晃双腿,得意地盯着桌上的牛仔,嘴上还吸溜着代表着墨西哥荒原上升起太阳的鸡尾酒,真觉得自己是被加冕的女王。他看上去清醒了一点,我希望他刚刚没有吐在自己的披巾上,因为他卷起那块颜色肮脏的东西,用力地在自己头发上抹了几下。

  “这么说,成人礼快乐,小姑娘。”他再一次笑起来(我不知道美国人这么会挑眉毛!),滑稽地将牛仔帽按在自己的头上以示祝贺。

  他知道我会脸色阴沉。“不许叫我小姑娘。”我低声说,攥紧了手中的酒杯,“我他妈地当然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早就长大了。”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望向颜色如晚霞的酒液,他怔怔地盯自己的帽子,一时间似乎又要睡着了。

  “多拉多怎么样?”他问。

  “66号公路怎么样?”

  “我们换个话题。比如骷髅帮,你以为呢?”

  “你喜欢死局帮吗,先生?”

  气氛稍稍活跃了一点,我们相视而笑,我终于见到了通缉令里那张洋溢着恼人笑意的脸。“来一杯美国人喜欢的酒,”我向酒保喊道,“算我账上。”

  我猜到他一定是逃到这里的亡命徒。我算得很准,一直都是这样。“我以为,”他漫不经心地弹着雪茄上的烟灰,“在这里,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都会在追明星打游戏怎样的。打排球也算其中一项吧?”

  “你这是偏见。”我尖锐地指出,“况且,我也玩游戏。我玩各种各样的游戏,每样都比其他人玩得好。你觉得我还是穿热裤的幼稚小女孩吗?我比我看上去的样子要大得多。”我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脑袋,“我是说各种地方。我可以更好地谋生。”

  杰西麦克雷以那样无奈的神情望向我。火气直往头上蹿,我假装在看自己涂了紫色指甲油的手指。“别这么看着我。我说过,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也是这么长大的,你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更聪明一点,更灵活一点,这就是我与其他人的区别——”

  “当然,从本质上来说离成为成年人还早着呢。”他接腔说。

  “你可以等等——等到两三个月之后,届时你们黑帮的人听到说到的都是我的名字,毫无疑问。你没有见识过我的才华——”

  “称霸全世界,是这个意思吗?”他熄灭了雪茄,歪歪脑袋,“好吧,我等着啦。说实在的,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有没有这运气了解一下?”

  “阿莉珊德拉。”我脑子转都不转,脱口而出,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习以为常,“这是我的真实名字。我很少告诉别人,你知道吗?至于杰西 麦克雷先生,我相信这也是你的名字吧,你愿不愿意成为黑客的第一个资助者呢?”

  “那得先考虑一下我手上有多少干净的美钞(当然目前来说是绝对没有一张‘干净’的),再考虑一下,我怎么找到你?哎呀,我还忘了刚才你还想告发我。我可以很确定你五年内就会变成两个样子,再加上你的隐蔽住所——那我就到这来,然后我问,阿莉珊德拉现在在哪里?那个可爱的紫色家伙?”

  “哦,你个傻家伙。”我嘟哝着,吐出一句肮脏的美国俚语,他毫不在乎地痛饮一口自己的酒,“那时候你问都不用问,人人都知道我,我也会有另一个名字啦。”

  让他们看看我,我说,让他们看到一个年轻张狂的小女孩拿着指甲刀抵在权贵们的喉咙上。一个在灯光下彻夜跳舞,头发披散的小女孩。哪个粗野的可怜人会知道昨天和自己打架的女性现在就被全球网络列入黑名单呢?现在乐队换了一首曲子,人们和马戏团的猴子一样扭得更起劲了。忽明忽暗的灯光让这一切变得像一片漂浮着垃圾的深海,一个个面目丑恶,奇形怪状的鱼类动物在挣扎呢。而且我很确定的是,我们两人也是其中之二。酒精让我有些晕眩。酒精让人的判断能力降低。我发现自己以一个呆滞的扭曲姿势靠在吧台上,对一个背部有着大片玫瑰纹身的年轻人(的快掉下来的裤子)发呆。我的脸因为麦克雷调笑似的目光而炽热得发烫,于是再次转向他,脊椎骨发出一声沉闷的嘎吱声。

  “怎么?”

  “酒很好喝,小阿莉。别忘了多运动,别患上什么可怕的脊椎病啦。”

  “我没有整天坐在电脑前。初出茅庐的自大家伙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屏幕前面吃吃喝喝。讲个笑话,他们死了。”

  “你很擅长开玩笑,”他说,“你也很有幽默感。”

  “谢谢夸奖。我在用词这方面也会继续努力的,麦克雷。”

  那个家伙的酒杯已经空了,我的龙舌兰还有三分之一。

  “那么,你,”我晕头晕脑地用手点着他的鼻子,“你,麦克雷——告诉我,你十七岁,嗝——不,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在做什么?”言下之意,你有我那么有前途吗?

  “成年?你都不在乎,我们也很少有人给自己举办成人宴会——在这里谢谢你的生日会邀请——我猜我在打瓶子吧?枪手从小时候就开始练习,人人都为我欢呼。西部旅行。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总之,无聊、危险,当然比你干得要次多了。”他说话语无伦次,我想。

  “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然而入耳的声音却走音得很厉害,“开玩笑很好玩,但别让自己活成一个笑话了,阿莉。我们的时间都很短暂,别搞砸。”

  “看看你,”他说,他那张活在蓝色数字屏幕上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依次是帽子,脸,披巾,手指。老酒保苟延残喘,整个世界倾斜了一个角度,一切跳舞的人都成了即将滑落下来的棋子,我不得不斜着脑袋看着他,“你才十八岁。呃,我觉得答案显而易见——你喝醉了。你不应该喝那么多的。”他又把雪茄塞回嘴里,现在我更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你说什么?”我晃动双腿,差点从转椅上掉下来。

  “拜托看看你的眼睛啦,亲爱的。很容易被误认成吸了白粉的人。”

  “我没有。”我很固执地说,从转椅上跳下来,把钱按在吧台上,他拽住我的胳膊。“你干什么?”我恼火地转头看着他,他的披巾看上去像一幅流彩画。

  “为无法走路的女士提供帮助。”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直接挣开他的手,向门口跑去,这里的气味简直让我窒息。我生日的夜晚,那场应该来的大雨最终被伤心的人咽下喉咙,如同一汪深情的眼泪;我也不得不承认麦克雷说的话,因为我没跑出一百米就在街角吐了。远离那些光影和嘈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不是在我跑走的那一瞬间喊了一句什么?

  “生日快乐”还是“再见,小女孩”?

 

 

 我涂上令人作呕的亮紫色唇膏,手上的指甲油闪闪发光,我全身都散发着如同腐烂树莓气息的甜腻味。我的浆果落入浑浊的烈酒,圆形冰块被砸成融化的小钻石,我在水族馆的底层穿行,想象自己如醉酒妓女一般坠入海底,头发如海藻四散,远处传来这世界一切轻浮人们的笑叫。从此我的青春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是少数不能用技术挽回的东西。事实上,我们都从未有能力回去过。

  至于我,我的可耻的名字,亲爱的。请叫我黑影。这次我谁都没有告诉。我很少喝醉了。现在那些冰冷的机械装置在我的皮肤表面或者身体里工作,我当时的第一个可笑念头是,我喝多的话,难道会把这些东西给浸坏吗?“醉倒的科技?”

  我说过我离不开我家乡的阴影。我总是回来,每一年都站在海岸边同一个位置。多拉多的酒吧消失了很多,原因大多是老板被黑帮的什么人挟持后丢进了海里。我后来好几次看到我眼熟的人,他们都没有认出我。我跟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多大的联系。

  我还怀念过去的日子吗?这个问题让我看到一个戴耳环的顽皮少女。不,当然不,小伙计,亲爱的。我是说——哦,你看看我们,看看这里,这里的风景不美吗?我可以;我能;我一定。

  毕竟过了那么多年,我也早该从幻梦中醒过来了。

 

 

  比起当年很多脏乱疯狂的小酒吧,如今街角一家死气沉沉的复古老酒吧更受人们的喜爱。我从一堵被涂满朋克纹样的矮墙下走过,此刻月亮也隐去了光辉,没有什么比夜晚的下雨征兆更让人不快了。其实我可以用我熟知的方法走到那边,但你知道传送总是让人眩晕,而这可怕的东西会给你带来醉酒的堕落感。

  我推开门帘,简陋的木架子上摆着几瓶最廉价的酒,角落用恶俗的墨西哥花纹抱枕和地毯装点,但唯一值得肯定的地方是安静和相对的整洁。一个老态龙钟的酒保在昏黄的灯光下慢吞吞地擦洗工具,我怀疑他就是当初那个老滑头。我在吧台的小凳子上坐下,面对我多年都没有真实见过的老枪手。

  我们都变了很多。他是这么说的,语气异常平静。

  “是的,”我说,“比如你添了一条铁手臂,真棒,是不是?”

  一双棕色的牛仔眼睛。

  “你想听听我的经历吗?”

  “没有兴趣。”

  他又笑起来。“你现在有什么名字?”

  “我是——我是阿莉珊德拉。”

  “这么说来,你还真的没有换名字?这真是非常惊人。”

  我想继续嘲讽他,但他伸出那只微微闪耀着银白色光泽的手打断了谈话。“龙舌兰日出。”他提高了音调说。

  不要试图模仿我,你个臭虫。

  我在试图还原场景。你还记得吗?

  妈的,这是我的城市。别这么自以为是。

  看,成功了。我见到当初的你了。我现在都还能想到你发“a”的口型。

  ——而不同的是,我的英语说得更好了。你的西班牙语说得越来越糟糕了。

  是吗?你看电视节目还是听广播?

  我说过我有其他的方法。

  那让我们都保持一点神秘感。

  “我,诶。”我转着酒杯,“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算我骂再多粗话,这都是扭转不过来的事情了。你最清楚。你知道当时我也干了很多蠢事,你说得对,我才十八岁,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人是慢慢长大的,明白吗?谁都没资格说自己是多自在的东西。我叛逆乖张,浮躁自大,直到现在都没把这毛病纠正过来。反正,他们觉得我怎样就怎样,让他们害怕一点,厌恶一点,这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尝尝甜头。我只是在糖果店里四处转悠然后偷走新糖果的穷小孩。反正我错就是错了,谁会在乎呢?”

  “小阿莉过来只是让你看看她身上那个小女孩的亡灵。实际上,那个小女孩被我掐死了,你大概也认为这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所以你应该能理解为什么我消失了那么多年。其实我在中途想借这个机会环游世界,去敲诈一把我的老朋友们。我第一次去美国,马路外的牛可真是可笑。那天你有看见我吗?我是那个披着红头巾的家伙,走了两天,胳膊都晒黑了。你们那边风沙够大了。酒馆里有人叫我沙漠之花,哈哈,哈——哈。小毒花。正午的时候,我走到外面去,左手边一个绿色的(我很确定是绿色的)的酒瓶炸裂,溅了我一身。然后是最左边的那个。隔了那么远我都知道是你,我知道我不用回头了。我沿着路又走了三四天,单纯是所谓感受生活和适应那些可怕的新东西。它们现在都在我的皮肉里”

  “那么,你记起来了吗?”

  他听完了我的话。

  “提问。”

  “请便。”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十几年了?”

  “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噢。”他脸上再现一种不相信的神情。

  我咬了咬牙。“这是真的。”

  他把雪茄点燃。“承认吧,你的愧疚不会骗人。”

  “你他妈胡说!”我大吼起来,猛地站起来,一个刚被擦干净的酒杯被掀飞,“你他妈净知道瞎说话——该死的——”

  酒保开始扫碎片,我大口喘气,感到自己的眼睛充血发红。

  死去的小女孩!她早就死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在做一个黑客该做的事情!”

  “希望如此。”一种令人恐慌的怜悯在他脸上的红晕上扩散开来,我把骨节攥得咯咯发响,“最重要的是,不要把自己活成一个玩笑。”

  我毫不犹豫地将拳头狠狠挥向他的腹部,然后在一个恰当的节点把自己传送走。

 

 

  我十七岁生日那场迟到了的滂沱大雨在今夜终于到来。这片街区晚上没有灯光,黑漆漆的寂静里,我在水洼里报复性地把泥浆弄得自己满身都是。大步穿过湿漉漉的小巷,手插口袋,差点滑倒。把怒火都发泄在街上的石子上。连成粗粗的银线的雨滴。我望向夜空,淋湿的头发紧贴在脸上,后颈变得黏乎乎的。

  后半夜,我走到海边,青山在远处是黑夜里的巨怪。雨下得还是很大,斜坡上雨水汇聚成河流。在更远一些的地方,灯塔在隐隐地闪光,轻声呼唤这雨中海上的孤独行船们,一切都被厚重的湿润的白色帷幕笼罩。海面也并不很平静,颜色深沉的、泛着白色泡沫的液体雕塑在峭壁上被撞击成碎末。雨落入海中,激起无数个鸽灰色的圆形疮口,但这些很快又被一波涌起的海浪吞没。我闭上眼睛,感受家乡的雨水从我额头上流下。

  肮脏海豚们的尖啸仍回荡在我的耳边。

  而问题的答案是,他要么爱我,要么恨我。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唯一弄不清楚的东西。因为我甚至都不了解自己。这个死掉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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